文/李　理 圖/李　鵬

　　在西方名畫中，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像畫有很多，畫中人物多是睜著眼睛端坐著，平躺著的實在不多，下面這幅作品就是個例。

　　你現(xiàn)在是不是滿頭問號——畫中的小姐姐為什么要躺在水里“睡覺”呢？

　　本期，就讓我們走近這幅畫的作者——英國畫家米萊斯。

　　天才畫家的童年

　　1829年，米萊斯出生在英國南安普頓的一個富裕家庭，他有一個讓人羨慕的童年。從很小開始，母親便教他繪畫知識，家里還給他提供了超大的房間用來當畫室。六歲時，小米萊斯便能臨摹一些知名畫家的作品。除此以外，母親給小米萊斯搜羅了許多可以作為繪畫素材的故事，還多次帶他去大英博物館了解歷史和藝術(shù)。接受了如此優(yōu)質(zhì)的啟蒙教育，米萊斯自然而然地踏上了畫畫這條路。

　　在同齡孩子小學還沒畢業(yè)的時候，從沒上過小學的米萊斯就被高等院校——英國皇家美術(shù)學院破格錄取，那年他只有十一歲。與比自己大十歲甚至二十歲的同學一起上課，米萊斯小小的身影很容易淹沒在人群中，但他的美術(shù)作業(yè)常常出類拔萃，同學們別提多羨慕了。

　　事實上，米萊斯早在入學前（大約十歲）就獲得了藝術(shù)協(xié)會頒發(fā)的一枚銀質(zhì)獎章，當時他因為個子太小，還只能站在凳子上領(lǐng)獎呢。經(jīng)過了幾年的專業(yè)學習，十八歲時他一舉獲得了金質(zhì)獎章，成了學院里公認的才子。

　　此后，米萊斯的藝術(shù)生涯可謂順風順水，短短幾年內(nèi)就創(chuàng)作出許多佳作。

　　那么，如果有一天在博物館偶遇了米萊斯的畫，我們要從哪些角度去欣賞呢？

　　性情憂郁的米萊斯

　　米萊斯似乎很喜歡描繪明媚的春日景象，這在《蘋果花盛開》中體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畫中，幾位少女在草坪上野餐，她們身后是一片蔥蘢的蘋果園，鮮花競相綻放。少女們的衣服顏色也十分明艷，尤其是那位悠然臥躺在草地上的少女，她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連衣裙，成為整幅畫作的亮點。

　　米萊斯借助這些明亮的顏色，突顯了少女們的青春活潑，以至于會讓你忽略掉右側(cè)那把略顯突兀的鐮刀。鋒利冰冷的鐮刀與畫面中洋溢的歡樂氣氛形成了鮮明對比?；蛟S，米萊斯是想借此表達年華易逝的傷感情緒吧。

　　少女春游都能被他畫出悲傷之感，這不禁讓人疑惑——難道米萊斯的性格很憂郁嗎？沒錯，他的作品中常常流露出一種憂郁的氣質(zhì)，這或許與他的童年經(jīng)歷有關(guān)。米萊斯天性善良敏感，小時候又體弱多病，所以他的畫常常以美景襯哀情，《盲女》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
　　在《盲女》這幅畫中，鄉(xiāng)村田野一片金黃，遠處的天空出現(xiàn)一道漂亮的彩虹，而田野邊坐著一位盲人女孩，她背對著美麗的景色，身旁的小妹妹正給她講述雨過天晴后的美景。盲女閉上雙眼，沉浸在小妹妹描述的畫面里，她微微抬起頭，努力感受著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的風景。

　　米萊斯一定是懷著深深的同情，捕捉并定格了這一畫面?？梢哉f，色調(diào)越是溫暖，這份憂郁就越是強烈。

　　現(xiàn)在，讓我們再回頭看一下文章開頭提及的那幅《奧菲利亞》，它是米萊斯最為人稱道的作品。

　　《奧菲利亞》取材于莎士比亞的經(jīng)典劇作《哈姆雷特》。奧菲利亞是哈姆雷特的戀人，而她的父親卻是哈姆雷特的殺父仇人之一。在這場無法調(diào)和的沖突中，純真無辜的奧菲利亞漸漸失去了理智，也喪失了對生活的勇氣，最終選擇身著盛裝，自溺在一條鋪滿鮮花的溪流里。米萊斯把握住了這一幕的戲劇性，創(chuàng)作出這幅浪漫又悲情的作品。

　　為了真實呈現(xiàn)這一場景，米萊斯特意聘請了一位模特兒，讓她躺在一個大玻璃池中，以便對她面部的表情、頭發(fā)的漂浮狀態(tài)，以及裙子刺繡在水中的變化進行細致描摹。此外，畫中花草溪流的景色，來自米萊斯多次外出取材寫生獲得的靈感。如果將這幅畫放大，我們還能觀察到許多細節(jié)，如今天的高清攝影作品一樣清晰、精致，令人嘆為觀止。

　　拉斐爾前派”

　　如今提到米萊斯，我們通常會說他是“拉斐爾前派”的創(chuàng)始人之一。那么，“拉斐爾前派”還有哪些畫家呢？

　　米萊斯在美術(shù)學院學習期間，結(jié)識了另外兩位畫家——威廉·亨特和但丁·羅塞蒂。他們?nèi)艘灰娙绻?。他們的藝術(shù)見解非常相似，都覺得當時英國藝術(shù)界的繪畫風格太過僵化。他們聊起文藝復興之前的一些中世紀畫家，隨后借用了一位文藝復興巨匠的名號，將他們的小團體取名為“拉斐爾前派”，宣稱要拋棄延續(xù)了幾個世紀的繪畫范式，主張回歸哥特藝術(shù)。

　　拉斐爾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代表人物，他筆下的圣母瑪利亞對后世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影響深遠。但直到十九世紀，藝術(shù)界依然謹守拉斐爾的繪畫傳統(tǒng)——三角構(gòu)圖、焦點居中、角落暗淡等。米萊斯他們覺得，再美味的飯菜，吃上四百年也會膩，此時的繪畫失去了變化，丟掉了本真，已經(jīng)“俗不可耐”了。

　　于是，米萊斯作為“拉斐爾前派”的一員，稍稍放飛了自我，用他們所推崇的“存在與真實的自然狀態(tài)”畫了一幅《基督在父母家中》，沒想到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
　　耶穌的故事作為歐洲藝術(shù)作品里最常見的題材之一，通常都承載著嚴肅正統(tǒng)的命題，然而米萊斯卻另辟蹊徑，將耶穌的家族設定成一個普通的木匠家庭，摒棄了對人物的一切美化處理。在這幅畫里，少年耶穌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兒，母親也身著普通農(nóng)婦的衣裳，十分接地氣。

　　米萊斯保持其一貫作風：照著真人畫。他找來一位真正的木匠當模特兒，臉則照著自己的父親畫。畫中的其他人物無一不是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精準還原，甚至連門外的綿羊都是從屠夫那里借來的。

　　將耶穌一家做如此平民化處理，在當時引起了許多藝術(shù)家的強烈不滿，其中還包括文壇巨匠狄更斯，他怒批道：“不可想象的失業(yè)的痛苦、污垢，甚至疾病，全部那樣詳細地畫出來，簡直令人煩透了。”

　　然而，這不正是米萊斯作品的可貴之處嗎？他的作品中涵蓋了那么多我們熟悉的事物：疲憊不堪的主婦、依依惜別的戀人、孩童間質(zhì)樸的友誼、主仆間階層的差距……這些元素共同表現(xiàn)出最為真實可感的生活——既有自然的純凈與艷麗，也有人間的愁緒與凄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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